试图中立地判断华为被禁事件

中美贸易战升温,在最近某次盛传为中方政府代表「悔棋」以后,美方祭出大量增加关税并且对华为实施限制的措施。其中,谷歌表示将取消华为手机上 Android 部分功能的授权(主要是 谷歌框架 和谷歌系的应用),预计可能重创华为的海外市场。除此之外,因特尔、ARM等公司也一一表示会对华为进行技术限制。

墙内外舆论氛围大相径庭。在纷乱之中,我试图印刻下此时我自己的独立判断如下:


Q:华为有直接偷技术吗?

A:信息不足,无法判断。感性上希望它没有偷,并且觉得海外中国员工应该不会为了偷技术而做间谍;但是直觉上觉得暗地里偷了技术的可能性更大。


Q:华为的设备具有数据监控功能,会威胁美国等西方国家的国家安全、或者窃取用户隐私吗?

A:信息不足。无法判断。

国家安全层次方面:In large part because of national security interests, which means much of the evidence remains secret. 因为毕竟是个黑箱,出于国家利益以及民主党选举考量,我不排除美方政府说谎的可能性。

窃取用户隐私层面:华为在众多手机制造商当中,的确是个比较喜欢收集用户数据的厂商——这似乎是国产安卓手机的通病。明文写在用户协议里的信息收集已经很多了,同时暗地里可能有更多的(中国)国家安全信息收集。国产安卓应用也曝光过一些违反用户协议的商业信息收集的案例(麦克风、摄像头、通讯录等等)——但这些不局限于华为一家公司,不算其自身问题。作为一个中国用户的角度,华为的民用产品的信息安全是不可信的,因为其有能力且有足够的动机将用户信息透露给(中国)政府或商业公司。站在美国的角度担心的话,可以合理怀疑华为手机窃取用户数据,例如美国政府工作人员或者科技公司人员的手机当中的数据。


Q:华为本质上是为党服务的企业吗?

A:中国的大企业里面都有党组织,这是固然存在的事实。所谓的「赵家人」存在钱权交易的可能性,不可排除。但是,这些都是阴谋论思想,没有直接证据,只能算 educated guess。并且,华为当中大部分的员工都是出卖自身技术的中产阶级,因此并不会直接涉及钱权交易,他们是无辜的,没必要把整个华为勾画成党企的形象。


Q:华为和(中国)国家利益之间的关系是?

A:华为是中国的指标性科技企业,因此如果华为受挫,中国的科技企业可能整体受挫。华为收到制裁,最主要受损的是其员工,但是很快多米诺骨牌会影响到相关产业链,以及中国股市。中国整体经济不景气,个人经济收入也会受累。中国人在国外,也会遭到不公平待遇。


Q:华为有水军吗?

A:有。除了公司雇佣的水军以外,合理猜测认为政府网评员(五毛)也将「用华为就爱国」作为洗脑的方式,客观上起到了华为水军的作用。当然,最大宗可能还是民间自发的华为粉丝和支持者,这是言论审查加民族主义的大环境培育出来的。


Q:在本次华为事件当中,墙内舆论圈有政府引导吗?

A:有。一方面删除隐藏反华为的言论,另一方面大量放出支持华为的言论,成功地捆绑民族主义带了节奏。


Q:在本次华为事件当中,墙外舆论圈有政府引导吗?(i.e.大外宣)

A:有参与。当然,不能一概而论认为墙外支持华为的言论都是五毛所为。


Q:华为未来的前景如何?

A:类似于中兴被禁一样,股票以及公司运营可能受到较大的冲击。海外市场可能受挫,但是国内市场不排除因为民族情绪问题反而上扬。总体而言,发展速度会受挫,如今眼看就要追上苹果三星的势头可能会功亏一篑。实际的受害者,应该还是华为中下层员工(薪资受影响,或者可能裁员)。至于华为上层的大股东,(上了贼船)应该早有应对的觉悟,并且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Q:美国的逻辑是什么?

A:美国(政府)不乐见中国在经济或技术上挑战美国的地位,同样也是出于民族主义。这其中的理由,可能更多的是经济利益考量,而意识形态对立并不那么直接。有可能相关部门早有华为威胁美国国家安全的小证据,但是不够震撼,因此不如不公布,一面引发质疑。对于美国而言,中国共产党的统治继续维持并不是一件坏事,一个自由化的中国反而更具有挑战美国霸主地位的潜力。对于美国普通人民而言,不信任包括中国人在内的外国人是较为自然的反应,这种自发的民族情绪也可能被政治选举所利用。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美国精准打击赵家人」完全是个幻觉。首先,美国没必要精准打击赵家人,只需要对中国这个整体强硬,即可满足美国内部需要;如果推翻了赵家人统治,自由化的中国反而更具有挑战美国霸主地位的潜力。其次,美国也没有能力精准打击赵家人,赵家人收到的伤害,可以顺利转嫁到全体中国人身上,大家共同承担。


Q:此次中美贸易战谁有理?

A:双方都是维护各自国家利益。但是这其中有以下一些可圈可点之处:

中美发生冲突,乃是老美的自由资本主义抵挡不了中国的专制资本主义,在吃了多年的亏后忍无可忍,逼迫中国放弃这一制度优势,在同一平台上与西方公平竞争。

国内宣传口径当中的「中国国家利益」很大程度上等同于「赵家人利益」,因此并不能直接代表全体中国国民。但是,赵家人利益受损,其他中国的利益也会连带受损。

中国的确违背了加入WTO时的某些承诺,有耍赖皮之嫌疑。这一点没有必要洗地。

激化双方矛盾,有利于美国执政党共和党的连任之路。


Q:未来中美走势将会如何?

A:类似于前面对华为的走势判断。中国受挫,眼看要在整体实力上达到美国同一数量级的趋势功亏一篑。具体表现为:在美国主导的世界经济体系游戏规则之内,中国被动挨打,导致经济整体发展受累;在科学技术上,美国的传统科教优势以及英文语言优势仍将长期维持;中国未来之地位,约为一个叛逆且略为逊色的大号日本(在成为发达国家之前,经济增速先疲软化),但在内部高压维稳之下,不至于崩溃。人民币会贬值,但是不会太多;中国持有的美债和外汇可能会减少。中国内部将继续推高习近平个人崇拜和民族主义,以阿Q精神塑造出表面上的繁荣景象。受累于劳动力下降和人口老龄化等其他问题,社会问题可能更显突出。作为应对,舆论管控将长期存在,互联网封锁可能会更强,但是不至于完全断绝。作为结果,民间将出现「天然习」的主流舆论(类似于台湾的「天然独」世代)。直到习近平过世(而不是退休)以后一段时间才可能有变化的窗口,但是习近平可能活过一百岁。整体而言,站中国是不划算的,但是(由于文化语言饮食等亲近性)不得不站。


(本文只是一个主观想法记录,未来事态发展可能打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