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之所欣 心之所向

身份约束是个普遍存在的问题：小朋友不能谈「大人才能谈的问题」，淑女不能开色色的玩笑，微博用户不能发党和国家不喜欢的话，就连我以前以实名身份写的博客也不能使其内容超出朋友们对我这个「人」的认知边界——用个通俗一点的说法，那就是「形象包袱」。因为已经有了某种固有的形象，为了维护该形象，防止其收到污损，因此小心翼翼地维护，并且以成功维护而感到高兴——这怎么看都活得太不自在了！我无法认同这种生活方式，因此作为副作用，我也从不涉足社交媒体，过着一种低刺激的「采菊南山下」的生活。

但是最近，我以 Hymnsin 的身份陷入了一段迷幻的状态。起因是 Matters.news 的公开。由于新用户的大量涌入，每当我查看小铃铛，追踪我的人就会肉眼可见地增加，对于我这样一个从来不玩社交媒体的人来说，粉丝量一夜之间达到前所未有之多。小铃铛右上角的小绿点给人带来无条件的心情愉悦，我知道，这和 Facebook 或者 微博 上被按赞所带来的网络社交的虚拟快感是同一回事。我就想一个想要减肥的人被强行塞满了满嘴巧克力一样，无法承认这巧克力不甜。但是我很快意识到：哪里不对。我为了保持 Hymnsin 的形象，接下来开始用一套无形的标准在约束自己：为了吸引潜在的新注册粉丝，我将原本潦草的自我介绍一栏好好修整了一番，并且为自己脸皮太厚不敢放上「自由」、「独立」、「女权」、「监控」、「区块链」这些吸睛标签而感到遗憾；因为发现 Matters 当前的氛围当中存在某种「政治正确」，我开始限缩自己的表达范围，将亲政府的那一部分的我给雪藏起来；我开始注意中英文排版，给自己的文章加上标题图片，插入超链接，甚至二次修订原稿，这态度不像是自己随性写点东西，而像是在写要交的期末论文或者要投稿的稿件；我开始觉得每隔几天不写点什么就浑身难受，更无法想象毫无征兆忽然几个星期不使用 Hymnsin 这个身份的场景……上述的这一切行为表现，在我看来，都「哪里不对」。

Hymnsin 这个身份之所以被创造，就是为了摆脱身份约束。如果为了小铃铛上源源不断涌入的快感而舍弃掉这个最初的目的，那么无疑是本末倒置的。我不能为了积极的互动而将自己塞进一个模子里，不能为了获得 MAT 或者 Follower 而绞尽脑汁，不能为了迁就读者的阅读感受而写，而应该随性发挥……这不是传统的报纸杂志，精心排版为了取悦读者；我应该取悦的，仅仅只有自己那不被压抑的表达欲而已。咏唱圣歌（hymn），拥抱罪恶（sin），无拘无束，自由自在，Hymnsin 本该如此。

因为我这样的态度，在未来，Hymnsin 这个身份所将面对的，会有冷漠（零赞、评论不回应、掉粉），会有恶言相向的攻击（嫌弃作者水平/立场/态度）。翻看我的发言记录，可能会有前后矛盾，可能会有时几星期乃至几个月不出现——因为当我发现自己貌似陷入类似社交媒体一样的沉迷当中的时候，我会退出（就像节食一样）。低刺激的「采菊南山下」的生活，我将会坚持下去。

（本文花～20min一次性写成，未做任何审改。）